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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創南方機器人產業系列深度報道，對話眾擎機器人創始人趙同陽：做有“靈魂”的雙足機器人。
作者?|??許麗思
編輯?|??漠影
在電影《流浪地球2》中，劉德華飾演的數字世界架構師因為懷念意外離世的女兒，用數字生命的方式，讓她在賽博世界里獲得了永生。
而對趙同陽來說，人形機器人也包含了他對“永生”的期待。從他十多年前創業開始，他就一直希望能夠創造出一種永恒的、能夠一直陪伴人類的“生命”。
2012年，趙同陽大學畢業后開始物聯網創業，當時他想要為以后的機器人創業籌備資金。2016年開始，他陸續創辦過兩個機器人公司，因資金短缺等問題而難以繼續。2019年，他創辦來了第三個機器人公司多夠機器人，推出“售價不及波士頓動力機器狗十分之一”的四足機器狗。
2020年，小鵬汽車完成了對多夠機器人管理層的收購，何小鵬、小鵬汽車、趙同陽合資成立了鵬行智能，之后，鵬行智能的規模逐漸成長到了三百多人。2023年，由趙同陽主導研發的人形機器人PX5，是當時國內綜合運動性能表現最好的人形機器人之一。
2023年底，他從鵬行智能離開，成立了眾擎機器人，繼續追逐機器人事業。
今天，科創南方從眾擎機器人獲悉，距離公司成立僅過去 10 個月，眾擎機器人這兩天宣布完成了天使輪和天使+輪共計近億元融資。天使輪由商湯國香資本領投、合肥濱湖金投跟投，天使+輪由弘暉基金領投、潯商資本、合肥濱湖金投等跟投。
人形機器人賽道近來態勢火熱，英偉達、特斯拉、微軟等科技巨頭紛紛加碼，Figure AI、智元機器人、星塵智能等一批批初創企業也嶄露頭角。
而眾擎機器人引起關注，源于其7月29日發布的首款售價僅為3.85萬元的機器人說起。相較于業內機器人動輒幾十萬、上百萬的價格，3.85萬可以說是“白菜價”。
他為何一次又一次地創業？成立僅十個月的眾擎是怎么推出自己的首款人形機器人？如此低價的機器人是如何實現的？他理想中有“靈魂”的機器人是什么樣子的？
帶著這些疑問，科創南方來到了深圳灣創新科技中心，在這里找到了眾擎機器人創始人趙同陽。在和他的對話中，科創南方了解到經歷了十幾年來人形機器人行業起起伏伏的趙同陽，和他的人形機器人背后的故事。
01.
12年里3次創業
持續追求“永恒的生命”
2012年，趙同陽萌發了做機器人的想法。當時，親人的離開讓趙同陽領悟到生命雖璀璨但又脆弱、短暫，那么能不能創造出一種永恒的生命一直陪伴著人類呢？
自動化控制專業畢業的他，開始把目光轉向了仿生學機器人，想要用機器人的方式打造出“永生”、有“靈魂”的生命。
盡管趙同陽懷有美好的憧憬，但他也清楚，當時國內對仿生機器人行業在技術和資本上的支持幾乎微乎其微，且借鑒的經驗極為有限。如果那時就開始研發仿生機器人，必將面臨無人區般的艱辛。
他意識到，必須先賺足夠的錢才能實現自己的機器人夢。
趙同陽開始了他的第一次創業，創辦了深圳安信可科技公司，進入物聯網行業。四年后，公司從1人發展到100人，他的資金也逐漸增加。于是，他決定追逐機器人夢想，轉讓股份，投身于仿生機器人浪潮。
2016年，趙同陽開始了第二次創業。他致力于創造有“靈魂”的機器人，經過兩年的研究，發現雙足機器人在平衡穩定性、運動算法和動力輸出等技術要求上非常高，在當時的技術資源下研發和成本控制的難度非常大，難以快速實現落地。
而四足機器人作為仿生機型的一種，和雙足機器人在整機關節類型、運動控制算法等方面有一定的相似之處，還能更快速地落地，趙同陽便將團隊重心轉至四足機器人，著手機器狗的研發。
2019年底，趙同陽成立了多夠機器人，推出了DG-48A和DG-160A等產品。當時提到機器狗，大多數人會想到波士頓動力的黃色Spot mini，而多夠機器人憑借“完全獨立研發能力”和“價格不到波士頓動力機器狗十分之一”逐漸在四足機器人領域站穩了腳跟。
2020年，小鵬汽車完成了對多夠機器人的管理層收購，成立鵬行智能，并由趙同陽擔任總經理。期間，鵬行智能推出了首款雙足人形機器人PX5。
PX5憑借優雅的外觀和造型還有卓越的行走穩定性獲得不少贊許，后期還在英偉達GTC大會與全球開發者見了面。
懷揣對具身智能人形機器人、“有靈魂”機器人的極致追求，趙同陽在2023年底又做出了一個重大抉擇，從鵬行智能離開，創辦了眾擎機器人。
他和以前的創業伙伴們重新組成了研發團隊，還吸納了一批國內外知名高校的頂尖具身智能、運控算法人才，重新開始了不平凡的逐夢創業之旅。
“我覺得這么多次創業，其實都是在做同一件事情，方向也一直沒有變過，那就是做有‘靈魂’的機器人。這個想法在12年前開始，當時覺得那個時間節點剛剛好，但是現在再做也不遲。”當問到為什么會選擇一次又一次地重新開始創業，趙同陽這么說道。
02.
首款全開源人形雙足機器人
僅售3.85萬元
今年7月29日，成立僅半年多的眾擎機器人發布了首款EDU版雙足機器人SA01，售價僅3.85萬元，吸引了業內外眾多關注。
SA01 EDU版整機重量約40KG，單腿6個自由度，膝關節扭矩最大160 N*m，腳踝關節最大96 N*m，可單腳站立，最大28rad/s的關節速度，這足以支持機器人系統完成奔跑、跳躍等動作。
SA01還采用強化學習的算法架構以及高效率的動力模組方案，行走功耗低于200W，在動力性能和直膝仿人程度方面屬于行業前列水平。
已發售的SA01并非完整的人形機器人，主要為下半身。對此，趙同陽表示，下半身是人形機器人當中最具挑戰性的部分，而機械臂已經發展得較為成熟了，因此眾擎決定優先優化機器人的行走功能。
SA01還具有可拓展性，用戶可以根據具體需求添加機械臂等各種功能模塊，這使得SA01不僅適用于科研教育領域，還可以在工業、服務等多個領域內獲得廣泛應用。
據了解，眾擎也將在不久后推出SA01對應的手臂配件供客戶根據需求選配。
“我們認為，雙足機器人的行走不僅是一門技術，也是一門藝術。現在很多公司一直解決的是機器人行走的技術問題，而難以達到藝術的高度——走得不僅要夠穩，還要走得有欣賞性，而不是生硬、機械的。”趙同陽提到。
那為什么會選擇從科研教育場景切入人形機器人呢？
趙同陽將SA01形容為是一個“讓科研人才們的想法能夠落地的載體”。人形機器人研發復雜程度極高，能夠將一個人形機器人從硬件到算法全鏈路地串聯起來的人才更是極為稀缺。
“這樣的人才之所以不多，其中一個原因就在于缺少一個很好的載體，這個載體能夠讓科研人員的的想法落地，讓他們在價格上花得起，讓他們的算法不僅僅是活在電腦里，而能夠真正應用到實踐上。”趙同陽說到。
他希望，SA01能夠成為這樣的一個載體，可以做實驗、科研或演示，從而幫助培養出更多富有潛力的人才。
SA01能夠一次性幫科研人才、開發者解決了當前人形機器人產品開發中的三大問題：優秀、穩定的本體、以強化學習為主的運控算法以及盡量縮小Sim2Real Gap（模擬與現實的差距）?。
研發實踐表明，初步解決這三個核心問題至少要花費數百萬元、六個月才能實現項目打通，運控算法部分需要一個4-5人的精英團隊，而且非常依賴調參經驗。
而基于SA01，甚至僅需1位研發人員，即使更換算法模型，甚至幾天內也可以調試出能夠行走的人形機器人，且機器人的魯棒性和系統可擴展性也有明顯的提升。
在成本方面，SA01?較低的定價，一方面源于機器人所有的零部件、核心關節均由眾擎自主研發，研發后直接進入了工廠生產制造，減少了中間環節，另一方面也與眾擎背靠珠三角的地理位置有關，依托這里完整的供應鏈和強大的生產制造能力，SA01能夠又快、又便宜地被生產出來。
自7月29日開售以來，趙同陽表示，SA01的市場反響不錯，接到了不少國內外高校、開源機構的訂單，許多客戶過去都專注上半身研發，希望搭載SA01的通用底盤來完成整體的調試。
03.
讓具身智能機器人有“靈魂”
自12年前萌發造機器人的想法以來，趙同陽一直想要打造具備“靈魂”的機器人。
“現在市面上很多機器人，在與人溝通的時候像是一本百科全書，交互方式單調、模板化，缺乏靈動性和邏輯性。”趙同陽認為。
所以，趙同陽希望能夠開發出一種機器人，這種機器人不僅僅是一個計算工具，更是一個擁有獨特性格的個體。這種機器人能夠通過表達和行為展現個人特色，感知用戶情緒，創造驚喜，并根據用戶的需求和情境提供個性化反饋。
在談到將大模型技術應用于人形機器人時，趙同陽認為，盡管大模型的知識體系遠超普通人，但其表現往往過于完美、無懈可擊，缺乏人類特有的特質。“也許正是那些略帶‘缺陷’的特質，才讓人感到真實、親近和特別，因為人類本身就是不完美的。”他表示。
趙同陽還介紹，眾擎機器人的發展計劃涵蓋了TO B和TO C市場。
在ToB端，機器人將率先應用于工業，特別是在高危作業、生產制造和智能裝配等領域承擔一些人類不愿意從事的簡單、重復繁瑣、勞累或危險的工作。這些機器人旨在通過搭載該公司先進的具身智能技術配合強大硬核硬件顯著提升生產效率，從而賦能企業更好地應對市場需求和競爭壓力。
同時，眾擎機器人也將To C端發力。他設想，未來當人形機器人走入千家萬戶，它們不僅可以解放人們從事耗時、低價值的家庭瑣事，提升生活質量，還能成為家庭中的陪伴角色。隨著時間推移，當人們年老時，陪伴在身邊的可能正是這些機器人。
趙同陽預計，這一愿景的實現還需5到10年的時間。
據了解，在今年第四季度，眾擎計劃推出多款面向不同場景的全尺寸的人形機器人，這些機器人在內部被稱為“SE系列”和“PM系列”。
趙同陽的機器人事業始于“人”，并始終致力于在具身智能人形機器人中放大“人”的部分。當工業化的機械產物與人格化的情感特質相結合，會給我們的生活帶來怎樣的想象呢？這是值得期待的。
04.
潮水褪去
才知道誰在裸泳
自1969年世界第一臺人形機器人誕生起，人形機器人的發展已經走過了50余個年頭。
在前些年，不少機器人公司都處于一種發展前景一片光明、現實經營舉步維艱的窘境中。
現代機器人之父Rodney Brooks創辦的Rethink、全球智能家庭社交機器人鼻祖 Jibo、博世旗下Kuri機器人等曾一時風光無限的機器人新秀，都因為研發投入過大、資金鏈短缺、生產周期過長、商業模式無法運轉等原因，而走向了倒閉。
而回憶起2016年正式開始做機器人時，趙同陽也記得，那個時候幾乎沒多少投資人看好，很多人不清楚機器人能不能做出來、做出來后可以應用在哪里，一切都是未知。
其實在2019年創辦多夠機器人之前，趙同陽就曾創辦過兩個機器人公司，當時就因為研發投入過大、盈利困難、資金短缺等問題難以持續。
人形機器人在2012年掀起的浪潮，到2019年前后已逐漸退去。
如今，人形機器人發展步伐加快，成為各大科技公司、資本圈競相追逐的寵兒。
據高工產業研究院（GGII）預測，2030年全球人形機器人市場規模將突破200億美元，而投資銀行高盛則更加樂觀地預測，2035 年全球人形機器人市場規模將會達到 1540 億美元。
眾多國際領先科技巨頭紛紛入局人形機器人賽道，特斯拉已經推出第二代Optimus并最快將在明年年底銷售，OpenAI、微軟、亞馬遜創始人貝佐斯大手筆投資人形機器人初創公司Figure AI微軟、英偉達推出多模態人形機器人通用基礎模型Project GR00T、亞馬遜旗下的Agility Robotics專門為量產人形機器人打造超級工廠......
我國的人形機器人賽道也異常火熱，不斷涌現出優質人形機器人公司——
中國首家實現人形機器人商業化的企業優必選，推出過國內第一款能跑的全尺寸通用人形機器人的宇樹科技，由華為天才少年稚暉君創辦、前幾天一口氣發布了五款商用人形機器人的智元機器人，以及開普勒人形機器人、傅利葉智能、樂聚機器人......
根據2024年4月首屆中國人形機器人產業大會上發布的《人形機器人產業研究報告》預測，2024年中國人形機器人市場規模將達約27億元，2026年達到104億元，2029年達到750億元，將占世界總量的32.7%，比例位居世界第一，到2035年有望達到3000億元規模。
人形機器人在追求如人類般平穩行走的路上蹣跚前行，當前行至下一個風口時，眾多人蜂擁而至，爭相競逐這個萬億級賽道。
但是，一片欣欣向榮、高歌猛進的數據背后，是科技狂飆的希望，還是也會存在過多泡沫的可能性？
“這股潮水很快就會退去，到時候誰在裸泳，自然就能看出來了。”趙同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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