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名商業顧問,我每年都要到處參訪,隨時采訪。所以,我不是在出差,就是在出差的路上。
也正是因為這份職業,我每年都有機會接觸到大量的企業、企業家、高管、創業者。所以,我不是在問問題,就是在被問問題。
但是...你知道的。有些問題,很有價值,很有啟發。也總有一些問題,很難回答,但又因為這份職業而常常被問到。
比如,我經常被問到這樣一類特別典型的問題:
潤總,您能不能給我推薦一個,暴利行業?我知道,一定有。別藏著掖著了,快告訴我。
這一類問題,總是讓我特別頭大。
回答吧,怕他覺得我在胡言亂語。不回答吧,怕他覺得我在騙他。
于是,想來想去,我總是會說,這樣吧。你能不能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誰才是暴利行業的用戶?
“哥哥,給姐姐買束花吧。”
這還用問?
誰從我這里把東西買走,誰就是我的用戶唄。
其實,不一定的。
我給你舉幾個特別有趣的場景,你就明白了。
你有沒有留意過,當你走進一家華為旗艦店的時候,導購、銷售員會對你說些什么?
我猜,他們大概率會對你說,先生/女士,您好,是來看手機的嗎?我們的這一款手機,搭載了最新研發的系統。我們的這一款手機,用的是市面上最高級別像素的攝像頭。我們的那一款手機,打起游戲來特別流暢。
所有的建議,都是沖著“你”來的。
可是,你會發現,如果你走進的不是手機旗艦店,而是一家周大福門店的時候,導購、銷售員好像一點都不關心“你”。
他們大概率會說,您好,是打算送長輩,還是送親友?是朋友結婚,還是有寶寶出生?我們的這一款吊墜,特別適合長輩。我們的那一款小金鐲子,特別適合寶寶。
所有的建議,都是沖著“你”背后的人來的。
為什么?
我們說,花錢買產品、買服務的人,是客戶。而最后使用產品、體驗服務的人,才是用戶。
他們可能是合一的,也可能是分開的。
在手機旗艦店的假定里,是合一的。在金銀手飾店的假定里,是分開的。
這也是為什么每當你在情人節的街頭遇到賣花的小女孩的時候,總是會覺得很尷尬。
因為他們會直接說,哥哥,給姐姐買束花吧。
聽聽,多聰明啊。他們從來不說,姐姐,請問你喜歡這束花嗎?
我再舉一個例子,你可能會更有體感。
每年暑假,都是傳統意義上的培訓機構旺季。孩子放假了,還是閑不下來。媽媽會給他報各種班,上各種課。
就比如,游泳培訓班。
那么,誰才是這家游泳培訓班的用戶?
應該是孩子,因為真正進到泳池的是孩子。
但是,孩子的口袋里是沒有錢的。真正花錢的,是媽媽,是客戶。
所以,游泳培訓班每年會請到大量優秀的游泳教練,來指導孩子們學習游泳。這很重要。
但是,讓媽媽們能夠更加明顯,更加設身處地地感受到孩子們的進步,更重要。
所以,他們可能會舉辦各種游泳比賽,邀請家長們來看。
所以,他們可能會給孩子們頒發小青蛙獎、鯊魚獎、飛魚獎,家長們會因此感到驕傲。
所以,他們可能會有各種集合了機構、教練、家長的微信群,分享孩子們上課的游泳視頻、團結表現、成績單,讓家長們沉浸式地參與到孩子們的課程中來。
用一切一切可能的方法,讓家長感受到孩子在這里學習的價值。
這樣一來,真正花錢的家長,才可能會曬朋友圈宣傳、進一步續費、推薦給身邊的家長們。
花錢買產品、買服務的人,是客戶。而最后使用產品、體驗服務的人,才是用戶。
所以,在設計產品、設計商業模式的時候,一定要分清楚誰是你的用戶,誰是你的客戶。
“我有故事,你有酒嗎?”
用戶。客戶。
理解了。
可是,這和暴利行業有什么關系?
當然有。正是因為用戶和客戶并不總是合一的,所以很多所謂的暴利行業,并不是以它本來的面目出現在你面前的。
什么意思?
我舉一個最典型的例子,白酒。
我們以前分享過一些產品的成本結構。一瓶白酒,原材料的成本只有20.8元,加上了63元管理成本,也就只有83.8元。
但你知道,你想在市面上買到這瓶成本只有83.8元的白酒,動不動就得花上大幾百、上千。
這個差價,夠暴利了吧?
但是,這中間巨大的差價,加上用戶和客戶并不總是合一,就讓白酒行業,變成了千行百業。
比如,包裝業。
很多白酒,賣的不是酒瓶里的液體,而是酒瓶外的包裝。
有陶瓷系列的,青花瓷、粉彩瓷、顏色釉瓷;有人物IP系列的,李白、蘇軾、石曼卿;有軍工系列的,手榴彈、迫擊炮、導彈...
原材料的成本20.8元,花在包裝上的成本可能就要50元了,比酒還貴。
到最后,大家比的就不是酒了,而是包裝。
比如,禮品業。
很多白酒,不是客戶買來喝的,而是客戶買來宴請用戶、送用戶的。
我請你吃飯。
我心中裝著多少盛情,你看不出來。桌上的飯菜值多少錢,你大概也看不出來。但是,桌上這瓶茅臺多少錢,就不需要我多說了吧?
我給你送禮。
坐下來,我推來兩瓶茅臺。你喝不喝不重要,我的心意到了。我知道你一般不舍得喝,你會再送人。就算真喝,你也會在最重要的場合,拿來做你的社交貨幣。
這瓶茅臺,就成了一種硬通貨。不是在宴會桌上,就是在去往下一張宴會桌的路上。直到某一天,它真的被打開,喝掉。
再比如,金融業。
很多白酒,不是作為商品,而是作為“證券”存在的。
當我資金不夠的時候,我可以用倉庫里的酒來換錢。
比如,300塊錢一斤的酒,你先在我這兒封存個1000瓶。
這就相當于,我借了你的一筆資金,用1000瓶酒來做抵押。三年、五年之后,我愿意按照一定的利息把酒贖回來。
你拿走的這部分利息,就相當于投資收益。當然,如果你不想要利息的話,也可以留著這些酒。因為這些當年300塊一斤的酒,放到今天來賣的話,可能要600塊錢一斤。
這是把酒做成金融產品,相當于借錢了。
而你如果不愿意把酒退回來給我,想拿去喝了,也可以,相當于你曾經用比較便宜的價格,300塊一斤,就把酒買走了。你不想要,我就把它收回來。
再比如,文化業。
很多白酒,不是和質量聯系在一起,而是和故事聯系在一起的。
理論上,每一個地區,都能出一款自己的“土白酒”,講講背后的故事。
比如,巴拿馬萬國博覽會金獎的故事;比如,碎酒征服評委的故事;比如,赤水的故事。
也許,這就叫“我有故事,你有酒嗎?”。
包裝業,禮品業,金融業,文化業。
你看,千行百業,偏偏就不是白酒業。
“暴利行業,沒有真相。”
千行百業。
理解了。
可是,這不影響中間巨大的差價呀。包裝業,禮品業,金融業,文化業,都不影響從83.8元到上千之間的差價呀。只要差價還在,白酒不還是暴利行業嗎?
不。中間的這部分差價,大部分都不是“暴利”,而是“交易成本”。
什么意思?
我想請問,你有沒有注意到過這么一種現象?
在高鐵站,在飛機場,在候車、候機大廳巨大的廣告牌上。
絕大部分出現在廣告牌上的產品,廣告設計都是圍繞著產品特性、質量、獎項、品牌歷史來講的。我這張沙發,榮獲法國設計大賽金獎。我這張床,通過了美國最權威機構的認證。
所以,你一眼望過去的感覺,就是一大張產品圖,和一大堆不想看的字。
“哦?那這么好的產品,要賣多少錢呢?”
對不起,我不告訴你。能不說,就不說。就算說,也藏著掖著,往便宜里說,最低498起,只要998......
但是,你會發現,有一些產品例外。比如白酒,比如茶葉。
一大張產品圖,一句簡短的slogan,一個大大的1499。
沒了。
他們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我這件產品的售價。
為什么?
因為用戶和客戶,是分開的。
一旦用戶和客戶分開,就帶來了巨大信任成本。
一瓶白酒,沒有個1499元,我送不出手。什么?你說你99元的白酒,和1499元的是一樣的原料,一樣的產地,一樣的氣候,一樣的師傅?好。我相信你,我真的相信你。但是,收禮的人不相信啊。我該怎么和我朋友說,你看,這瓶白酒雖然是99元買的,但是和1499元的一模一樣。那些花1499元買白酒的人,都是傻子。
那么,接下來的難題,就交給品牌商了:怎么讓成本83.8元的東西,值1499元?
好。那我可就開始了。
首先,極盡奢華的包裝。
我用上好的鈞瓷,來裝我的白酒。
然后,鋪天蓋地的宣傳。
視頻平臺、綜藝節目、自媒體、直播間,拼命砸廣告。
最后,無處不在的銷售。
書香氣十足的書房,檀香,字畫,古玩,李白扮相的男演員。
你要1499元,我就給你1499元的理由。這瓶白酒,最后如你所愿的貴,而且貴的合情合理。
但是,這貴出來的部分,真的是白酒商家的利潤嗎?
不是的。是包裝,是宣傳,是銷售,是交易成本。
如此來來回回地博弈,最終形成了穩定的平衡:越是在所謂的暴利行業,越是要花交易成本彌補差價,消費者買到的真東西就越貴。
白酒如此。古玩如此。茶葉也是如此。
同樣的一款茶葉,有人賣500,有人賣5000,有人賣50000。
可是,這三個商家手上的茶葉到底有什么差別?沒人說得清楚。
自己喝,怕假貨傷身體;送人,怕假貨壞生意。
怎么辦?
找信得過的人買,找包裝、宣傳、銷售好的商家買,找貴的買。
你看,商業世界,是不是很有意思?
哪有什么暴利行業啊。
所謂的暴利,最終,都是要拿來交換“信任”的。
現在,我們回到最開始的那個問題。
能不能給我推薦一個,暴利行業?
如果,你問的是一個原材料成本,和售價差距極大的行業。
我想說,比比皆是。
如果,你問的是一個把所有成本加起來,還是和售價差距極大的行業。
我想說,暴利行業,沒有真相。
起碼,沒有你想要的那種真相。
所有暴利,都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白酒如此。茶葉如此。古董如此。玉石如此。紅木如此。
人生如此。
共勉。
我們的2024“進化的力量·劉潤年度演講”,正在緊張的籌備過程中。
好了,我的朋友。期待你能持續關注2024“進化的力量·劉潤年度演講”。
10月26日下午14:00,我們,年度演講見!